Thursday, October 08, 2009

骨硬心红主义坚

陈福兴同志(1940-1989)在1989年10 月4日夜间发生意外跌伤去世,离开我们已经快20年了!作为社阵当年优秀的領导干部,他的风云事迹和贡献,特別是15年(1967-1982)坐牢期间,参与领导黑牢反迫害斗争(劳中单位)的历练和风范,更是值得加以总结和发扬!因此,出版陈福兴同志逝世20周年纪念文集作为历史的一段补白,还是弥足珍惜的。

(一)坐牢15年 立场价值观不变 

“洪炉火中出真鋼,英雄来自斗争场;坐穿牢底有先例,未闻暴政不灭亡。” 福兴同志这首誓言“坐穿牢底”的绝句,早已在牢內外广泛传诵,鼓舞了无数的战友,成为当年牢友精神面貌的不朽记忆。他把坐牢视为一场“不同立场和不同价值观”的对峙,而且确立了“坚持就是胜利”的坚强信念。因此,当狱方通知他将获得释放的时候,他却能够潇洒地表明:只有无条件的释放,他才会接受。

就因为他坚持了毫不妥协的政治立场,所以在获得无条件释放后,他在第一时间內就旗帜鲜明地宣布他仍旧坚持社会主义的理想。他说:“超过15年的长期监禁,特別是最后5年的单独监禁,我有许多时间回顾与分析许多问题,我更坚信社会主义是劳动人民唯一的出路,也是各族在团结实现繁荣进步的最佳选择。” 尽管当时劳工党已经不复存在,福兴同志还是毫不含糊地以“没有任何有立场的人,可以脱离政治”,来答复记者关于他是否准备再度从政的问题。

正是因为他所持的政治立场和价值观,已经压倒政治部想要强加于他的反动、反人民的立场和价值观,所以,虽然经历了15年漫长的炼狱煎熬,他仍然显得精神奕奕,健谈如昔。对劳工党未能完成它的历史使命,他指出两个重要因素:一方面,是政府的鎮压和封禁;另一方面,则是遭到以李绍祖作为典型、以“极左”的姿态出现的所谓“反右分子”的诽谤与破坏。他说,尽管劳工党本身存在不少缺陷和弱点,他还是以劳工党为人民服务的斗争路线和社会主义方向为荣! 总之,他体现了自己在诗中所要求的境界:“千秋大业何依据?骨硬心红主义坚。” (摘自《除夕抒怀》)

(三)在斗争中崛起

陈福兴同志出身学运,经历了囯家独立前后,学运高潮时期的各种缎练和考验,具有较高的语文(包括英文和马来文)、文化和理论水平。1959年毕业于韩江高中。和当时许多学运干部一样,他在1960年便加入日落洞人民党支部,推动进步的文化和文娱活动,为左翼的社会主义政治理想奋斗。由于出色的基层工作,他在1964年代表社阵出战日落洞区州议席选举,中选为最年青的州议员,在议会里有不俗的表现。

福兴同志自1960 年从政,到1967 年7月 8日在內安法令下被捕这7年期间,正是我囯政坛发生剧变的多事之秋:殖民主义者成立大马和人民反对大马的斗争、马印对抗、文化大革命极左思潮对我囯左翼的影响、语文问题、反右斗争、斗争路线的争议、议会斗争与群众斗争的关系问题等。

无可否认,福兴同志是“来自斗争场”的知识分子,在被捕前,他刚完成受党委讬起草的梹州劳工党政治报告的任务,准备提呈给第15届党代表大会。那时候,他显然已经是梹州劳工党领导的核心人物之一,也是它的政治文献的主要执笔者。他在党代表大会举行前夕被捕,在缺席下仍被选为全囯副总秘书,可见他当时正在劳党中央崛起。如果他不被捕,相信对统一党的思想和斗争路线方面,必将做出更大的贡献。

(四)起草梹州劳工党1967年政治报告

由于陈福兴同志是上述政治报告的起草人,回顾一下这份重要文献的具体內容,对了解当年劳党及福兴同志对路线斗争所争议的各项问题所持的立场和观点,都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对争议中的一些课题,在30多年后的今天加以回顾和反思,也会有不同的体会和感慨。

政治报告(以下简称报告)由前言到大会提案,共分13节加以论述,笔者就根据有关章节(略去第12节的附录和第 13节的提案)的要点略加评述。

1. 前言:报告开宗明义就不断强调学习与掌握“最正确的斗争理论” ,以它作为指南,结合本囯人民具体的斗争实践,采取正确的斗争路线,把反帝、反殖和反对囯內反动派的斗争推向一个新的高潮。它明确指出:“左翼內部的意见分歧和分裂现象以及敌人的鎭压和破坏,就是我们发展中的两个主要的困难。” “最正确的斗争理论”,其实就是指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特別是毛泽东思想),当时劳工党和其他左翼党团显然已经开始受到中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过左思潮的冲击。   
   
2. 关于斗争路线问题的争论:报告不讳言基层同志对过去党中央“巨头”领导的錯误路线和政策感到怀疑和不满,因此主张对党的斗争路线和政策进行广泛的讨论,以便纠正过去的錯误和重新制定适应于现阶段斗争需要的正确路线和政策。报告认为:

• 现阶段革命的性质:不是一般地打倒资本主义的无产阶级革命,而是反帝、反殖、反封建的民族民主革命;而现阶段主要的革命对象是英美帝囯主义,特別是英帝囯主义。

• 革命的动力:不同意小资产阶级都是很动搖的、只能作为工农阶级不可靠的同盟军这种说法。认为人数众多的小资产阶级虽然有动搖性,但不能低估他们在民族民主革命中的作用。
• 劳工党的性质:既不是无产阶级政党,也不是小资产阶级政党,而是代表工农和小資产阶级的反帝、反封建利益的统一战线。但党若要真正代表我囯人民的反帝反封建的利益,它必须是一个以工人阶级的思想为指导的革命化的政治机构。

• 对当前斗争形势的估计:不是处于高潮的阶段,也不是处于低潮的阶段,而是处于两个高潮之间向着高潮过渡的阶段。与当前斗争形势相适应的策略,不是决斗的、冒进的,也不是退却的,而是積蓄力量,逐步前进。

• 群众斗争与议会选举:坚决把工作重点放在开展群众斗争方面,才不致于在反动派不断缩小民主的情况下沦为毫无生命力的竞选机器。但只要议会斗争还可以在揭露和打击敌人,教育群众方面起一定的作用,我们还是不能简单地放弃议会斗争的阵地。

• 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当前党內的分歧存在着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对于混进党內部的以“左”或“右”的姿态出现的反动派代理人,我们必须坚决、彻底地把他们清除出去。对于意见不同或犯錯误的同志,就不能以对待敌人的方法去打倒他们,而是以治病救人的态度去团结他们,使他们回到斗争的正确道路上来。

• 肯定1966 年924特大所取得的成绩:(一)确立了以群众斗争和议会斗争相结合,以群众斗争为主,以议会斗争为辅的斗争策略;(二)明确地认识到右傾思想在党內的泛滥;(三)坚决地否决了过去党中央几位“巨头”和进步党搞的“联合阵线”;(四)接受中央“巨头”集体辞职的要胁,捍卫了党的民主集中制。

在这一节里,值的注意和反思的是:(一)在革命的动力和劳工党的性质的论述中,民族资产阶级/中产阶级都被忽略了;(二)劳工党作为宪制政党,在批判议会迷思想(即通过选举取得政权),确立以群众斗争为主,议会斗争为辅的斗争策略时,是否意味着(至少逻辑上应是如此)劳工党将逐渐放弃议会斗争,准备迎接革命高潮的到来,最终走上“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可惜的是“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也隨着70年代马共突击队南下的失败再次被证明是行不通的。至此,我囯左翼运动陷入了真正的困境:议会道路被关闭了,而武装道路也行不通!

3. 关于语文教育的问题:报告花了很长的篇幅讨论劳工党对语文教育问题的看法,主要目的在于维护党所提出的“争取列华印文为官方语文”的斗争口号及对各种反对意见的批驳,要点有:

• 党没有开展捍卫民族语文教育平等权利的具体斗争:指出帝囯主义和反动派推行的消灭民族语文教育的政策,其实就是帝囯主义和反动派的民族压迫政策在语文教育问題的表现。党虽然有一般地提出平等对待各民族语文教育的政策,但没有提出針鋒相对的政策和口号,团结和领导广大人民,开展捍卫民族语文教育平等权利的具体斗争。

• “争取列华印文为官方语文”:欢呼924特大提出“争取列华印文为官方语文”的口号为很及时、很正确和负责任的,因为它有利于捍卫民族语文教育的斗争,及有利于真正的民族团结。赞扬党中央通过了上述政策和口号,是一件大好事,因为党终于勇敢地、正确地结束了过去在语文教育问题上的消极态度,坚决地承担了领导人民,反对殖民主义的消灭民族语文教育政策和捍卫民族语文教育的正义斗争的重大责任。

• 语文教育问题只有在政权问题解决之后,才能根本解决:反对的意见认为,语文教育问题只有在政权问题解决之后,才能根本解决;在政权还没有取得的今天,只应在政治上和经济上展开斗争,而不应提出民族语文教育的问题。否则,就会破坏民族之间的团结,削弱反帝反殖斗争的力量;有些人则攻击有关口号的提出是种族主义的,是为了转移斗争的大方向,是所谓“右倾”。

• 主张从斗争中,而不是从退让中求团结:报告也估计到长期以来深受帝囯主义和反动派散播种族主义思想毒害的马来群众暂时不会同意,甚至会反对民族语文教育的斗争和有关口号,但认为这是錯误和落后的,是不符合于各民族的共同利益,及不利于各民族人民在平等基础上的真正团结。因此,主张从斗争中,而不是从退让中求团结。因为,从斗争中求团结,则团结存;从退让中求团结,则团结亡!

• 不屈服于反动派“挑起种族冲突”的讹诈:认为若反动派胆敢在语文教育问题上挑起种族冲突的话,就坚决地高举民族平等和民族团结的旗帜,领导广大的群众进行反帝反殖反对种族主义的斗争,在斗争中教育人民,取得进步。报告认为在反动派的种族主义讹诈下,不敢斗争也不允许別人斗争,是道道地地的投降主义。这些人,不论口头上喊得怎的“左”,归根结底,还是右的,因为判断左和右的方法,不能只听口头上的夸夸其谈,更重要的是看他们在斗争中的表现。

• “列华印文为官方语文”是反动的口号?有人以“官方语文”是反动的,因此,责问为什么要提出“列华印文为官方语文”的反动口号呢?报告同意“马来文为唯一官方语文”里头的“官方语文”是反动的,因为它是服务于英帝囯主义和反动派消灭其他民族语文的陰谋,是不利于三大民族的真正团结;但“列华印文为官方语文”里头的“官方语文”在现阶段来说则是进步的,因为它和反动派的“马来文为唯一官方语文”針鋒相对,是要粉碎反动派利用“马来文为唯一官方语文”来消灭华印文教育的恶毒陰谋的。

• “列华印文为官方语文”是种族主义的口号?有人认为“列华印文为官方语文”的口号是种族主义的,因为它只是强调“华印两族的利益而已”,故不能团结马来群众和我们一起斗争。由于马来文已经是“官方语文”,所以“列华印文为官方语文”,并没有损害马来文官文语文的地位,而是为了粉碎帝囯主义利用马来文来消灭华印语文的陰谋,实现各民族语文教育的平等权利,确保各族人民的真正团结。因此,它不可能是种族主义的。

• “列华印文为官方语文”是违背社会主义的口号?有人认为“列华印文为官方语文”是违背社会主义的口号,因为它完全没有照顾到其他少数民族的语文地位。报告指出,这个口号不是在党掌握政权、当家作主的情况下提出来的。它只是在帝囯主义与反动派,陰谋利用“马来文为唯一官方语文”的口号来压制和消灭其他民族语文教育的情况下提出来,符合现阶段斗争需要的、針鋒相对的策略手段,而不是党教育政策的最终目标:“各民族语文一律平等”。

时至今日,我囯的语文教育问题仍旧没有获得合理的解决。上述争议至今仍未过时,还有参考的价值。事实上“马来文为唯一官方语文” 的地位,已经被利用来否定其他民族语文教育应享有的平等地位。华社申办的独立大学不获批准,独大当局为此曾起诉政府结果也被判败诉,理由就是因为华文不是官方语文,所以不能作为大专院校的媒介语。目前,多元教育源流继续成为所谓破坏囯民团结的代罪羔羊。在左派內部(例如社会主义党),对语文教育问题也还存在一些分歧。可见在我囯,语文教育问题具有一定的复杂性,必须慎重加以处理。


4. 关于议会斗争和竞选问題:

• 要不要完全放弃议会斗争的争议:自从帝囯主义和反动派强行成立“马来西亚”以来,联盟反动政权进一步以紧急法令、公安法令、罢工禁令、更加严厉控制传媒、剥夺反对党召开群众大会的权利、逮捕反对领袖党员和议员、取消地方议会选举、非法接管市议会政权等等,严重地破坏了议会民主制度和阻塞议会斗争的道路。在这种情况下,遂产生要不要完全放弃议会斗争的问題和争议。

• 议会內斗争和议会外群众斗争相结合的策略:报告认为,议会是反动派对人民的一种统治形式,是资产阶级专政的一种装饰品。不过在应当利用这种斗争手段时不去利用是錯误的;在条件起了变化,议会斗争已经不能再起着揭露敌人和教育群众作用的时候,仍旧死抱着这种斗争手段也是錯误的。因此,劳工党在当前情况下提出议会內斗争和议会外群众斗争相结合的策略,是正确的,是符合当前斗争形势的需要和有利于人民斗争的发展的。

• 批判“‘议会迷’思想”和“‘左’傾幼稚病”:报告既批判把议会斗争当成取得政权的唯一道路,把党的一切工作都纳入议会斗争的轨道或服从于竞选的需要的“议会迷”的思想,也批判反对在任何情况下进行议会斗争的“‘左’傾幼稚病”。后者不把议会斗争视为“真正的斗争”,说它“和群众脫离关系”,“只是个人表演而已,不会带来什么结果”。

回顾历史,对左翼来说,我囯的议会道路到1969年513流血政变后已经被全面关闭。群众斗争也在全面鎮压下昙花一现。70年代马共突击队南下失败,再次证明武装斗争在我囯是行不通的。我囯左翼运动从此一蹶不振。直到近年来,社会主义党才开始有比较好的发展,在2008年308政治海啸中中选一囯一州。

关于群众斗争的问题

• 从合法主义的束缚中解放出来: 报告首先确认,自从213人权日大示威以来,党抛弃了把工作都服务于议会斗争和竞选需要的錯误路线,釆取了以议会外的群众斗争为主,以议会內的斗争为辅这一正确的策略和敌人展开斗争,把人民从合法主义的束缚中解放出来。这是我囯人民在反帝反殖斗争中一项很有意义的进展。

• 不是“为遊行而遊行”: 群众斗争是一种斗争形式和手段,不是“为遊行而遊行”。群众斗争的目的和作用在于:(一)缎练和考验我们的主观力量,培养群众敢于斗争,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二)扩大政治影响,打击敌人;(三)通过群众的斗争,暴露敌人的残暴和野蛮;(四)带动更多群众起来斗争。

宪制斗争基本上就是合法斗争。劳工党在这个时期确立以群众斗争为主的策略,让人民从合法主义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又强调鍛炼和考验党的主观力量,培养群众敢于斗争,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等。可以反思的是:这是否意味着当时劳工党,已经准备从合法的宪制斗争逐渐转向非法的地下斗争和武装斗争?如果情况确实是这样的话,它显然已经超越了宪制政党所能完成的任务。

5. 正确对待党过去的缺点和錯误

• 成绩是主要的,但也有錯误:报告认为,党在反帝反殖反大马的斗争中,成绩是主要的,但也有錯误,有些甚至是严重的錯误。然而,不能因为党曾经犯过錯误,就否定党的一切成就,或认为錯误是主要的,而成就则微不足道。此外,对党的錯误要根据事实作具体的分析,从政治、思想以及组织上,分析发生錯误的历史根源、社会根源和思想根源,和提出纠正的方法和建议,达到“惩前瑟后,治病救人”的目的。

• 党过去所犯的右傾錯误: 主要表现在:(一)迷信议会斗争的作用,把党的一切工作都纳入议会斗争的轨道,把主要的活动都为议会斗争和竞选的需要而展开,使党逐渐失去其在反帝反殖的作用,沦为西方“议会民主”的点缀品。(二)害怕开展群众斗争会招来反动派进一步的鎭压,不敢坚决地领导群众起来展开各种形式的群众斗争,以打击敌人和壮大反帝反殖斗争的主观力量。(三)在大马强行成立,党在1964年大选受挫后,许多同志产生了悲观失望的情绪。在反动派悍然宣布全囯进入紧急状态时,党决定有条件地接受紧急状态,违背了党反对大马的原则立场。(四)在人民党退出社阵后,与机会主义的人民进步党搞联合阵线,方便反动派代理人在党內制造离心现象,破坏党的团结。

• 只有集中而没有民主: 在组织上的錯误主要是:(一)没有充分和正确地执行民主集中制,主要表现在領导和被领导的关系上。下级组织须服从上级的领导,但上级没有接受下级的监督,变成只有集中而没有民主,这是不正确的。比较突出的例子是领导承认“马来西亚”为既成的事实,及赞成搞“反对党联合阵线”等,都不理会党员和下级的批评和监督。(二)用组织行政手段来解决思想分歧问题。吡叻州和党中央的问题,既有组织上的问题,也有思想上和政治上的分歧,简单地采取解散的组织手段是不正确的。党解散吡叻州的决定,被各州代表在中央会议上推翻之后,党中央的一些领导人又以集体辞职来威胁,这是领导不接受监督的另一实例。

• 合法主义和不敢斗争:在思想上的錯误主要是:(一)合法主义的思想,只允许同志们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內去进行斗争。在各项恶法面前,这等于在思想上解除武装。特別是在反动派加紧以各项恶法来限制我们的斗争时,如果照他们的法律行事,简直就无法开展任何斗争了!(二)不敢斗争的思想,以“群众跟不上”和强调要“善于斗争”去压制敢于斗争的思想。其实,善于斗争的斗争智慧是从斗争中来的,也就是说只有敢斗才能善斗,没有敢于斗争,善于斗争是不存在的。

• “左”傾机会主义和右倾机会主义:它们其实就是小资产阶级思想的两个极端,都是由于脱离群众和采用主观主义的思想方法片面地去观察问题的结果,党过去犯上的右倾錯误就是由于受反动派的气焰所迷惑,脱离群众,看不到群众的力量的结果。

政治报告对下级组织必须服从上级的领导,但上级却不接受下级的监督,变成只有集中而没有民主的批评,对健全党的民主集中制是十分重要的。其实不止是劳工党,实行民主集中制的许多囯家的共产党或(前)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囯家政权,也同样出现了有集中没有民主的问题。如何解决这个关鍵问题,至今仍旧是社会主义囯家的一个重大挑战。

6. 关于反右斗争问题

• 肃清右傾机会主义思想:报告认为,右倾机会主义思想在党內长期泛滥,使党不能在斗争中得到正常发展。尤其是在大马强行成立以后,右倾思想更加突出地致使党在许多重大政策问题上发生錯误,使党在政治上处于被动和不利的地位。因此,赞成在党內进行广泛深入的反对和肃清右傾机会主义思想的斗争。

• 党反右斗争不是一无是处:党十多年来的发展史实际上也是反右斗争的发展史。问题在于过去反右斗争未能深入到錯误傾向的思想根源,及提出肃清錯误思想的有效办法。虽然过去反右斗争存有缺点,仍然有它的具体成绩,而不是一无是处。

• 不要“残酷斗争”和“无情打击”:肃清右傾机会主义思想,必须对具体的事物作具体的分析,不能采取肯定一切或否定一切的錯误方法。不能把不同意见者,一概扣上“右傾机会主义”的大帽子,釆取对付敌人的手段,对他们进行“残酷斗争”和“无情打击”,或者进行“斗垮、斗倒、斗臭”。不要把表面现象当成本质,否则就会把形“左”实右的政策或个人当成“左”的,就有可能会把反动派的代理人当成革命英雄,这是很危险的。

• 以工人阶级最正确的思想作为武器:目前党的右傾机会思想主要体现为迷信议会斗争道路、合法主义、害怕种族主义、牺牲原则向反动派妥协或组织联合阵线,在组织上只有服从,没有监督;只有集中,没有民主;只有纪律没有自由和用组织行政手段去处理思想矛盾等等。要在党內肃清右傾思想,必须在全党范围內,以工人阶级最正确的思想作为武器,进行广泛、深入和有效的思想教育运动。每一个党员要彻底拋弃小资产阶级思想和接受工人阶级的思想,进行长期细致的思想改造工作。

报告批评了一些反右“英雄”,动不动就把不同意见者,一概扣上“右傾机会主义”的大帽子,釆取对付敌人的手段,对他们进行“残酷斗争”和“无情打击”,或者进行“斗垮、斗倒、斗臭”,这固然是正确的。但主张“在全党范围內,以工人阶级最正确的思想作为武器,进行广泛、深入和有效的思想教育运动。每一个党员要彻底拋弃小资产阶级思想和接受工人阶级的思想,进行长期细致的思想改造工作”等严格的要求,会不会更适合于无产阶级的政党,而不适合于从事宪制斗争、代表各阶层人民利益的、广泛的反帝反殖统一战线的劳工党?

7. 正确处理党內的思想矛盾

• 严格分清两类性质不同的矛盾:由于混进党內的反动派代理人从中破坏,企图利用党內的思想斗争破坏党的团结,削弱党的战斗力,党內这场思想斗争,已经不是单纯的非对抗性的人民內部矛盾,而是同时存在着敌我矛盾和人民內部矛盾;存在着对抗性和非对抗性这两种性盾不同的矛盾。因此,单单用解决是非问题的方法,解决人民內部矛盾的方法去解决党內当前的这场思想分歧和矛盾是不能成功的。我们必须严格分清两类性质不同的矛盾,采用两种不同的处理方法,才能使党內的矛盾得到正确的解决。

• 用一分为二的观点来看待党:有些同志,在思想斗争中,不是全面地进行分析和用一分为二的观点来看待党,而是把党看成是无可救药的、为反动派服务的工具,加以全盘否定。因此,对党进行无原则的斗争,破坏党的组织,削弱以至毁灭党的整体战斗力。这种作法只能服务于反动派的需要,使混进党內的代理人,企图从內部来破坏我们的陰谋得逞。

• 误用“造反有理”的口号:有些同志,误用了“造反有理”,怀疑一切,排斥一切,去“造党中央的反”、“造分支部领导同志的反”,凡是领导同志,都认为是“右倾”的,都必须加以“斗倒、斗垮、斗臭”。其实,“造反”之所以“有理”,是因为造反的对象是帝囯主义反动派及一切旧的、錯误的和腐朽的事物。如果造的是革命人民的反,造的是正确的新思想、新事物的反,不仅不会有理,而且是有罪的。

• 扣帽子和漫骂不能解决问题:有些同志,把不同意自己意见的人,都打成“右傾”、“黑帮”或“反动派的代理人”。这种扣帽子和漫骂的方式,并不能解决问题,只能有利于敌人的破坏陰谋。有些人在处理思想分歧的问题,不是采取摆事实、讲道理的方法,而是采取强制的、压服的方法去解决,因为他们主观地认为,自己的意见是唯一正确的,不肯谦虚地认真严素地考虑別人的意见。

• 反对宗派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有些同志,以不同意见为理由,大搞宗派主义,闹独立性,破坏党的民主集中制,抓住领导同志的个別缺点和錯误,大肆加以渲染和扩大,使基层同志对领导同志失去信心,造成党员和支部的离心现象。有些则大搞个人英雄主义,打击別人以提高自己。

• 破坏党的四类人:目前采取錯误的方法进行思想斗争,在客观上破坏了党,损害反帝反殖利益的人,大体上可以分为四类:(一)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有问题的人;(二)思想上已经不要斗争,但是还要喊出极“左”的口号,和党唱对台戏,以方便他们光荣撤退的人,以及党內的失意分子;(三)混进党內的反动派代理人;以及(四)受反动派伪组织直接控制的,以及那些因为相信他们,受到蒙蔽而被误导的人。对一、二、四这类人,应该帮助他们认清斗争大方向,克服錯误的思想和工作方法,及摆脱伪组织的控制;对第三类人,即混进党內的反动派代理人,就必须坚决把他们揪出来,清除出党。

本节对于分清非对抗性的人民內部矛盾和对抗性的敌我矛盾,以及如何分別对待四类对党和反帝反殖事业造成破坏的人的提法都十分明确和细致。对反右斗争中出现的各种錯误思想与作法——例如误用“造反有理”的口号、乱扣帽子和漫骂、用“斗垮斗臭”来对付犯錯的同志、搞宗派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等等,也作了相当全面的概括,对消除当时党內的思想矛盾和促进党內及左翼团结,应有它的积极意义和贡献。

8. 正确对待犯錯误的同志

• 对待犯錯的正确态度:反帝反殖斗争是一场长期、艰苦和极其复杂的斗争。同志们在曲折的斗争道路上犯錯误是难免的,重要的是要少犯錯误,而且犯錯后能够及时加以纠正并避免以后重犯。

• 不要只看一时一事:对犯錯的同志,要用一分为二的观点去看待他们,既要看到他们的缺点和錯误,也要看到他们的优点和成绩。不但要看他们的一时一事,而且还要看他们的全部历史和全部工作。更重要的是,不能以对待敌人的态度来对待犯錯误的同志,而是必须耐心地认真地诚恳地帮助他们纠正錯误。

• “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对于犯錯误的同志,不能文过飾非,纵容錯误;也不能简单地把他们一脚踢开;而是采取“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态度,耐心地帮助他们纠正錯误。

报告以辩证的观点重申“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与上一节正确处理党內的思想矛盾相互呼应。

9.  充分地贯彻执行党的民主集中制

• 党必须有严格的纪律:为了有效地组织和领导人民,进行反帝反殖、实现真正独立民主和统一的马来亚这一历史任务,党必须有严格的纪律。有了纪律,才能步伐一致,发挥战斗力。纪律不是为了剥夺个人的自由,而是为了达到共同目标的需要。

• 有纪律的自由和指导下的民主:党若是没有一个有威信的领导,便不会有集中意志,便不能战胜敌人。党的领导和集中,表面上看来,使党员个人的民主权利在某些方面受到限制,但这也是为了斗争的需要。領导和党员的关系不是雇佣关系,彼此之间是平等的。在党內,不能没有自由和民主,但是为了斗争的需要,又不能没有纪律和集中。因此,在党內我们所需要的自由是有領导的自由,我们所需要的民主是集中指导下的民主。这就是党的民主集中制。

• 党的民主集中制的原则是:(一)少数服从多数,多数尊重少数;(二)下级服从上级的领导,上级接受下级和群众的监督;(三)个人服从组织,组织照顾个人;(四)全党服从中央的领导,中央接受各级党组织的监督。这是唯一正确的组织原则。这些组织原则,是服从于我们的正确政治路线,离开了人民反帝反殖斗争的利益,这些原则便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本节着重分析纪律与自由、集中与民主的辩证关系,及重申党的民主集中制的四项原则,希望藉以充分地贯彻执行党的民主集中制,纠正党过去所犯上的只有集中,沒有民主的錯误。但报告并没有进一步探讨如何从制度上加强民主/监督的制衡力量。


10.  搞好思想革命化,大量造就才德兼备的干部

• 以最正确、最进步和最革命化的工人阶级思想作为指导:报告强调必须以最正确、最进步和最革命化的工人阶级思想作为指导,党才能有效地进行反帝反殖斗。只有以最正确的工人阶级思想为武装,党才在政治上克服和避免“左”傾冒险主义和右傾机会主义;在组织上克服和避免宗派主义,关门主义,奴柰主义,极端民主化和无政府状态;及在思想上克服和避免主观主义,教条主义,经验主义和形而上学。

• 党员和干部的思想必须革命化:为了在敌人的不断鎮压底下坚持斗争和取得胜利,党员和干部的思想必须革命化,也即用最正确的工人阶级思想武装我们的头脑,破私立公、敢于斗争和不怕牺牲。斗争经验告诉我们,要培养和造就才德兼备的干部,只能在实际斗争中去鍛炼他们。脫离实际斗争的干部,即使有才干和理论,若经受不住斗争的考验,也是没有用的。

• 改造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党员和干部不只要按照最正确的思想改造客观世界,还必须要不断地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不仅要把自己当成革命的一分力量,同时还要不断地把自己当成革命的对象。要用批评与自我批评这个方法,整掉队伍中坏的思想,坏的工作作风和不良的生活作风,使队伍在各方面都能符合党的要求和斗争的需要,真正成为全心全意为人民、为革命的战斗化的队伍,有了这样的队伍,胜利就一定有希望。

以最正确、最进步和最革命化的工人阶级思想作为指导,党员和干部的思想必须革命化,不只要按照最正确的思想改造客观世界,还必须要不断地改造自己的主观世界等一系列论述,都和当年毛泽东思想和中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思潮分不开。

在思想革命化的努力下,劳工党当年确实也造就了一批才德兼备的干部。但是他们的命运,不是被捕入狱,就是逃难流亡,也有部分干部转入地下或上队。三几年的轰轰烈烈,遭到全面鎮压和各种形式的迫害后,有的被迫死迫疯,有的经受不住考验而叛变,有的由于看不到前途而消沉或掉队,能够坚持下来的也由于各种因素(如被条件限制,失去活动的平台,出现信仰和价值观危机,受到囯內外政治大气候的影响等),而逐渐淡出政治。我囯左翼运动于是限入长期的冬眠。这固然是始所未料的,但所付出的代价也确实太大了! 

(五)营內劳中路线的代表性人物

由于涉及当时左翼思想和路线斗争的各主要派系(主要有劳中派、团结派和反右派)都同样受到反动派的鎮压,被关进政治拘留营,因此,左翼的思想和路线斗争就从营外延续到营內。

由于福兴同志对劳党中央政治路线的熟悉和充分掌握,加上他坚定的政治立场和滔滔辩才,深受以陈凯希同志为首的劳中单位的尊重,成为营內劳中路践的代表性人物也是很自然的。因此,在处理营內各派系之间的思想和路线分歧或协调各派系之间的关系和共冋对敌斗争等问题时,福兴同志也是核心人物之一。

他参与领导了1968 年325为时 24天, 1968 年813 为时27天 , 及1973 年1229为时 47天的营內反迫害罢食斗争(详情请参阅《炼狱》,马来西亚凤凰友好联谊会出版,2006年),并取得胜利。这是513前后,我囯政治最黑暗的时期。为了抗议反动派的迫害和暴行,或维护拘留者的基本权益、尊严和确保人身安全不被侵犯,营內同志往往被迫以健康和生命作为代价,开展长期的罢食斗争。在这种极及复杂及生命攸关的斗争中,正确与可靠的领导是十分重要的。福兴同志在这方面给了同志们极大的信心和鼓励,为斗争的胜利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六)重展灵旗开新局

福兴同志偶而也写诗填词,很幸运的还留下了几首遺作。“诗以言志”,我们谨此介绍他所填的一首词:《金缕曲——感事抒怀》,一窺他胸中的块垒和宏图。

《金缕曲——感事抒怀》

憾事堪搖首,
叹而今,
坚贞义烈,
竟称迂透!
且看笙歌欢笑处,
尽是翩翩长袖,   
谁记起宏图未就?
莫问从前知己事,
已时移势易新更旧!
真俊杰,恨稀有,
凯歌原曲高难奏,
正须齐联经纶手,
舍身奋斗。
若要东风成气候,
单借孔明不够!
愿聚得丹心挚友,
重展灵旗开新局,
把蛇神牛鬼全驱走。
朝前望,眉休皺!

这词是福兴同志在牢中填的,不晓得填的好不好,但对了解他当时的思想情况却有莫大的帮助。他感叹那时候,还讲“坚贞义烈”的人,就会被视为是极其“迂腐”的时代落伍者。那些“笙歌” 作乐者,已经没有人记住“宏图未就”这回事了。过去的“知已”,也早已因为“时移势易”而疏远。

尽管福兴同志已有“真俊杰,恨稀有”的孤单感怀,而且意识到要争取胜利,实现理想的艰难。他也明白“单借孔明不够”的道理,因此决心联合一批“丹心挚友”,“舍身奋斗”,以期“重展灵旗开新局,把蛇神牛鬼全驱走”!福兴同志当年“孤单”中的“豪情”,现在回味起来,只觉悲凉!

如果福兴同志可以活到“烈火莫熄”的时代,这位政治上杰出的“经纶手”,也许有机会重出江湖,重展灵旗开新局!(2009年3月底完稿)